其中一人大声呼号着拔刀奔来。另一人脚步稍稍放慢,在二十步开外张弓搭箭。
郭宁来不及闪避,只来得及猛地向前探出右臂。
只听得“嗡”地一声响,射来的长箭被郭宁死死攫在手中,箭杆还扭动震颤着,就如出水的鱼儿那样。
那人使用的,是不满五斗的轻弓,又因慌乱,弓只拉得半开,发箭的动作也全不标准。
但箭矢是女真人惯用的重型箭,很长也很重。长达六七寸的锋利箭簇划破郭宁的掌心,鲜血四溅。
抓住箭矢的同时,郭宁俯身半蹲,从虬髯大汉的身上抄出一把弓来,搭箭还射。这个动作早已经历千锤百炼,他根本无需瞄准,长箭便嗖地破空掠过。
当先奔来的持刀之人额头中箭。随着箭矢噗然贯颅而入,他扑倒水中,再也没有声息。
郭宁从虬髯大汉的箭囊中取出第二支箭。
后头持弓之人的动作不慢,也已经取了第二支箭在手。可他见此情形,竟不敢与郭宁放对,只哆嗦着嘴唇,强笑道:“六郎!咱们有话好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的额头上也多了一支箭,立时气绝。
连发两箭之后,郭宁心跳如鼓,浑身发冷。
坚持不住了。
他用弯弓支撑着身躯,想往连绵沼泽深处藏身,可没过多久,便扑倒在芦苇丛里,再次晕了过去。
这一回醒来的时候,天色已经昏暗。
看来,除了那三个被杀死的,没有其他敌人来到。真是侥幸之极。
地面的湿气透过芦苇泛上来,寒彻骨髓,使得身体都僵硬了。
郭宁嘶哑地笑了两声,慢慢地活动臂膀,过了好一会儿,才反手持刀,贴着暴露在体外的箭杆向下切割皮肉,想把箭簇剔出来。
这个动作有点别扭,难免搅动卡在背部筋骨间的箭簇。他满头冷汗,面目狰狞地咬着牙,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哼。
待到两根长箭先后离体,郭宁猛地松了口气。
他离开军队已经很久,但仍然习惯性地穿着盘领、窄袖的戎服。在戎服下面,再着一件皮甲。
皮甲不是什么好货色,表面有好些破洞,许多地方被浸泡朽烂了,散发着一股腐臭味道。好在白天偷袭他的人,不是什么好手,用的弓力也不足。箭矢的力量被皮甲削弱,所以伤处失血虽多,却不致命。
不过,抽拔箭簇的动作把伤口又扩大了些,动作稍微剧烈,便抽搐也似地疼。
这下子,可真没法与人动手啦。
郭宁撕下衣襟,简单裹一裹淌血的伤口,然后攀着身边的老树,挺直腰杆向周边眺望。
初春时节,冰雪未销。清冷的月光照射下,可以看到沼泽的水面和植被上白亮亮的薄冰。
密布的芦苇和灌木绵延,苍莽不见边际。北面远处,隐约可见陡峭的堤坝或河岸,那上头也一样横生杂木,与低洼处的芦苇和灌木连成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