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乎是很难相信顾沉暮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,兰玉儿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。
这种会脏了自己手的事情,她当然不会自己去做。
被收买了的养马小厮拿着药包,在兰玉儿的注视之下把药物和饲料混杂在一起。
最上等的精饲料就变成了带有其他混合药物的毒药。
“走吧。”兰玉儿转过身去,低垂着眼眸,不再过问身后之事。
这件事情从现在开始就和她毫无关系了。
便是有人问起,她也是毫不知情的。
沉壁国的风土人情相当具有特色,首都太平城更是如此,一片祥和安宁,处处欢声笑语。
只看表面上,确实是平静祥和,但顾沉暮可不敢继续这么认为了。
她想着之前的那些事情,一时间头脑有些乱:“不会被人发现吧,出了事我们要是被供出来了怎么办?”
兰玉儿呲笑一声,只道她太过大惊小怪,“前段时间我才受了重伤,在家休养,好不容易好了些,出门散散心,我方才做什么事了吗?”
“我分明什么事情都没做,外出散散心,她李如兰凭什么就说是我做的,便是想要污蔑,我也要能够拿出实际证据以及动机。”
停留在一处小摊子面前,兰玉儿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,轻轻拿起了一枚做工精细的木簪端详。
声音压低,嘴唇几乎毫无动静地继续说道:“我身为太医院院史嫡女,也不是会让人轻易欺负去了,我做事总要有个动机缘由。”
顾沉暮了然了,这完全就是一个坑。
李如兰若想要指正必定要说动机,可这动机她们自己个儿心里明白,李如兰却不能说出。
要说出之前野马的事情,首当其冲要被惩治的便是她自己。
这一招实在高明,顾沉暮却真诚心里的想法直说:“我发现你这个人很阴险啊。”
在温暖明亮的阳光照射之下,兰玉儿手中的木簪纹理清晰,做工精细,小巧的花瓣纹路细致,栩栩如生。
中间镶嵌着一点玉石碎片,一片片和花瓣用胭脂简单染上了一抹粉色。
虽然用料仍然极其简单,但却能看出十分用心,很讨娘子们的喜欢。
“麻烦把这个包起来,如此精巧的手艺已经很难见到了,更何况还相当用心。”
谁不喜欢听人夸赞呢。
摊主不过只是一个以手艺求生的木匠,各种大大小小的木匠活已经做了有十多年,自然熟能生巧。
至于往簪子上涂抹点胭脂,以求卖相更好,能够卖出更好的价钱,也是家中妇人琢磨来的。
“能够被贵人看上自然是荣幸,这点班门弄斧的小手段实在是算不得什么,只求能多赚一两个铜板,多买斤粮食回家。”
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支簪子放到锦盒之中,摊主脸上又多了些许没落之色。
“平日里这生意也不好做,虽然又琢磨出了个精巧的方法,可要不了多日,这方法就会到处都是,也就不稀奇了。”
顾沉暮本来也为这精巧的手艺连连赞叹,像这样纯手工的技艺,在现代可是不多见的。
尤其还如此费了心思,虽然不名贵却很让她赞叹。
但现在可没有自己挖空了心思做好了一件事情,过不了两天就成为了“流行”的说法。
“那不是抄袭吗!”
兰玉儿眉头微微拧起,先是让人把单子接过来又付了钱,又继续走在街上。
这才道:“抄袭是何意?”
“唉呀,就是那个……”顾沉暮想了半天措辞,才想到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解释,“就是剽窃,把别人的东西搬过来当做自己的!”
兰玉儿前后串联一下,当场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
不过为了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,兰玉儿翻了白眼之后,干脆就顺着抬头望了望天空,又神色自然地继续直视前方。
如此动作一连串做下来,可谓是行云流水,任谁也看不出半分不妥之处。
至多也就觉得走在路上忽然抬头望天的动作,略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罢了。
“那小贩说的也只是寻常情况罢了,但凡谁做的什么精巧物件出彩了,得到了很多的回报,别人自然是有样学样。”
“谁会在乎一件好看的东西,究竟是出自谁手呢?又不是出自名气极广的名家之手。”
说罢,她自己便忍不住清浅的笑了。
觉得顾沉暮这想法未免也太过天真,且仿佛没有常识一般。
“难道你走在街上买了一件用心且精巧的簪子,还要专门戴在最显眼的地方,走到哪里都和这首都之中的贵女们说一说——”
“瞧见了吗,这支簪子可是在西街窦师傅那里买的,只花了五十个铜板。”
顾沉暮暗自咋舌,这听起来好像真的不太对劲。
在古代也要讲创作权的她也确实是有点天真了,孰不见现代也有许多跟风实例,而且不少都很成功。
可见这其中还是大有可为的。
但从道德上来讲,也有些不尊重别人辛苦努力的成果。
兰玉儿又笑了:“一个点子刚一出来也是能够有所收获的,若是时不时都能有几个新奇点子,更是会笼络一大批忠实客人。”
“所以也说不上亏,大家各自赚各自的罢了。”
道理是这么个道理,顾沉暮仍旧觉得心里不太舒服,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,自然哪哪都觉得不对。
其实兰玉儿同样是眼里容不得沙子,但对于有些事情毕竟看得通透。
悠悠走回了家里,兰玉儿换下了风尘朴朴的衣衫,忽然道:“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守住自己的权利,让别人不敢跟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