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果然恼火了,一把推开唐悦,撑着床坐起来,“你什么意思?”
唐悦哑然,顿了顿,梗着脖子硬气道:“字面上的意思,你跟汪梦琪最近不是一直一起‘加班’吗?”
他脸上最后一丝红晕也退了下去,怒视着她,明显是气到了,“我跟她只是商务合作关系,倒是你,半夜醉醺醺的回来又是跟谁去喝酒了?”
“跟我的闺蜜。”
沈彦璋斜睨着唐悦,眉头紧皱,而她很容易被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压制,后边的声音就小了很多,“告你的状去了,不信可以打电话问。”
沈彦璋平复了呼吸抬着眼眸仍旧冷冷的盯着唐悦,屋里静了半晌,他俩都不说话了,各自平复情绪,她其实有点后悔,不管怎么说,他俩最近也是备孕许久未成,公司里事务繁多,他脾气差点是应该的。唐悦也没有他出轨的实锤,说话不该先带那些侮辱嘲讽的意味,沈彦璋性子傲又要强,恐怕不好圆场了。
凝滞的气氛漫延了很久,时针到整点轻轻响了一下,估计是顾虑到明天都还要上班,沈彦璋不再理睬她,抓起旁边的枕头丢给她,翻身躺回去,“胡闹够了去客厅睡吧。”
唐悦抿了抿嘴,顺着台阶下,抱了枕头和被子打算睡沙发,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他低低的声音又道:“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,你大可放心。”
带着点儿讥讽,冷的快要结冰碴,唐悦没有接茬,轻轻地关上了他的房门。
八月底,天还没开始冷,但不知是宿醉的原因还是被子没盖好,第二天一整天唐悦都在头疼,脑袋昏昏沉沉的。
熬到快下班的时候,姜橙给她打电话,她最近约唐悦约的勤。
她们是大学同寝的室友,姜橙那时候是典型的渣女,巴掌脸,大波浪,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勤,当时学校不少男生都受到过她的祸害,所以当其他人知道她找了现在这个男朋友都笑她是祸害自有天收。
姜橙现在这个男朋友是个富二代。跟她可以说是玩家遇到了海王,旗鼓相当,半斤八两,偏偏她还觉得刺激得不行,摆出一副老娘就是要和他较量的架势。
唐悦坐在她骚气的粉红色保时捷上听着她在耳边絮絮叨叨,靠着车窗开始昏昏欲睡,睡着之前听见她的的十三遍问:“你说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我的?是不是把我当成和其他人一样的拜金女了……”
你栽了,姜橙。唐悦在心里感叹。
这句话大学时她们也说过唐悦,在她啃下厚厚一本国际贸易实务选修课的书时,在她为他去孟教授教室占座时,在她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换了无数套衣裙时,她们不止一次地说:“唐悦,这辈子你注定栽在他身上了。”
唐悦在意他的看法,也在意其他人的看法,不想让其他人觉得她配不上他。
因为在意,所以纠结。
那么他呢?他昨晚是因为自己的误解而生气吗?他在乎自己怎么想他吗?
想想沈彦璋的性格,她给自己的疑问打上了否定。他向来都是从容笃定的,毁誉由人,宠辱不惊,又怎么会知道她这些心思。
这一路她虽然很困却睡得并不安稳,颠簸之中还做了个梦。梦到的是大二下班学期的某天,自己在假期没做好防晒,整个人黑了一圈,化好之后跟驴粪蛋下霜似的。
往沈彦璋身边跑的时候他正对着一个钥匙圈出神。有点旧的一个蓝色机器猫的钥匙圈,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,像隔了层冰霜似的。
唐悦认得,那是汪梦琪送的,留在他身边很久了,一直没换过。
心里酸的冒泡,没留神脚下就绊了一下,踉跄几步,被他给接住了。
然后唐悦出了汗的整张脸都印在了他的衣服上,粉底液白花花的,在黑衣服上更加显眼,五官都清晰可辨。
非常可怕,唐悦简直快哭了。
沈彦璋的神情还算淡然,沉默了一下,道:“没事,我去换一下衣服。”
唐悦说:“你是不是嫌弃我?”
他瞥了她一眼,又瞧了瞧衣服,终于还是没忍住,莞尔一笑,弯了眼角叹气摇头:“第一次见你这样的,摔一下把原形都摔出来了。”
左右面子已经没了,她索然上前搂住了沈彦璋瘦削有力的腰肢,她想问他她这样的和汪梦琪他更喜欢谁?
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:“你笑起来很好看。所以不要不开心,以后让我来逗你笑好不好?虽然我知道很多人总是会记得那个伤害过自己的女生。可是那些刻骨铭心也只是因为她对你做了特别过分的事。但是,我不会因此就想靠伤害你让你对我印象深刻。我还是想对你好,因为我的情感和理智都不希望你再经历那样的伤痛。即便哪天我没成为那个陪你到最后的人,但也希望是那个让你回想起来会微笑的人。”
因为没有抬起头,唐悦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是感觉他僵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一些。
梦到这里戛然而止,唐悦感到有个冰冷的东西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,天灵盖一片沁凉,她打了个寒颤,揉了揉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