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叫陈顺,虽然名字中有个“顺“字,却从来都不觉得人生跟‘顺’有什么关联。我是个孤儿,听看护妈妈说,我出生后还没满月时便被生母扔在孤儿院门口。后来警察告诉看护妈妈,生我的那对男女死在出租屋里,说是涉黑凶杀。并且也确定了老家也没有其他亲人,我彻底成为了孤儿。其实我倒无所谓,对于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自然不会有失去的遗憾。所以,你所说的海中,必然没有那颗等我的水滴,也没有我要等的水滴。大学时谈了个女朋友,曾经想过和她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。可是......最终也没能如愿......七岁那一年,有一天,我看着窗外的月亮,银灿灿的,很安静,还有微风吹过,不知怎的突然萌生了死去的想法。没有缘由,就是觉得死去还不错。虽然回忆起来很突兀,但我可以确定的是,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想法,而是很多人,甚至可以说是大多数人。”
我点点头,想到有一次跟弟弟打架,没打过他,我曾经想过死了算了,前提是,要把弟弟也打死。当然了,这个想法没能顺利实施,并且在一顿晚饭后烟消云散。
我还曾经因为作业太多,而抱怨活着为什么?不如死了,一了百了。
......
最近一次冒出自杀的想法是分手。至今我还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,可是死似乎也没有这个勇气,当然了,想象死亡的勇气还是有的。
想象死亡的次数多了,我甚至可以感同身受所有选择自杀的人。
但我绝对不会选择自杀,没有理由,就是想活着,没有理由的活着。
“不怕你笑话,我是个彻彻底底孤独的人。”
我点点头说:“我也是,很多人都是。”
他摇摇头,用这种方法来表达他的看法。
我说:“刚才听你谈起你的女朋友……你要拜托我的事,跟她有关系?”
他点点头。
“是有话要告诉她?还是有东西要给她?”我接着问。
“放心,不会很麻烦,就一句话而已。告诉她,陈顺已经死了。”
“就这么多?”
“就这么多。”
我忍不住质问:“为什么没有自己告诉她?我是说你在做决定之前,可以亲口告诉她,说不定……”
“说不定还能改变想法,你是想说这个?”
我点点头。
“我想……她是知道的。”
他说这句话时,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暗淡了许多。
我还有很多问题,脑袋里一时有些乱,正要开口时,他接着说到:“好了,可以开始了。”
“开始?”
“你说的,我同意让你带走就可以,我同意了,你还有问题?”
“没……没。”我有些结巴,有种质问者变成回答者的感觉。
“然后呢?”陈顺接着追问。
“然后……其实,没必要这么着急,你还可以多看一会这个世界,或者和我聊聊天也行,实在不行,就这么发呆也行,我可以等你的。”
“不必了,谢谢。”
......
从海心沙离开时,夜色已晚,珠江新城反倒是变得更加热闹。惬意的游客,绚丽的灯火,鳞次栉比的现代建筑,转眼之间便忘记了不久前就在此处逝去的生命。
大海中有着近乎无尽的水滴,不是每一滴都会被人记起。
而我的思绪很乱,确切地说,我的思绪一直很乱。
陈顺的死,多多少少令我本来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混乱。不是因为他可怜的身世,也不是因为悲惨的命运,自然也不是他没有美好结局的爱情。
世间不幸的人大有人在,比之不幸的也不在少数,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的人也有不少。而作为生活幸存者的我,无法真正理解陈顺的选择究竟是对生活的和解还是宁死不屈的抵抗。
或许,正是因为我不知道答案才能成为生活的幸存者吧。
陈顺的灵魂走了,我额头的触角也随之消失。没有时尚女郎好奇地向我讨要触角的链接,难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,像是电影回放一样重复着一日所见所想。任由地铁停停走走,乘客来来往往。
门口摆放着一双男款运动鞋,屋内灯光透过门缝映照在走廊间,隐约还能听到几句悲恸凄凉的歌声。和我同租一房的好闺蜜这会儿正在云南与她男友浓情蜜意。此时此刻能出现在我房间的男人只有我那位不靠谱的弟弟了。就是那位我曾经想先杀了他,而后自杀的弟弟。
他叫白润雨。
“这么晚,你怎么跑过来了?明天不用上班吗?”我推门而入的第一句话。
无需特意抬头去看,我知道这会儿的白润雨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,拿着话筒对着电视机杀猪般得放飞自我。
“小点声音,这么晚了,会影响邻居。”我把包放在门后的晾衣架上,顺便换了鞋子。
而白润雨这家伙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,仍旧对着电视机深情地唱着林志炫的《单身情歌》。
我走过去,关掉电视机,双手抱臂,冷眼盯着他:“怎么了,又失恋了。”
他点点头。
“我看人小林挺好的一姑娘,你啊,就是不懂得珍惜,活该失恋!”
白润雨用冷漠的眼光与我对视:“那个是前任。”
“噢,这个是小王吧?小王我看着也挺好的,性格温柔,模样也不错......”
“你说的是前前任,分手已经一年两个月零七天了。”
“这......这次分手的叫什么来着?”
“秦雪梅!!!”
“雪梅多好的姑娘,家里有钱,又有学历,还是广州本地人。这么好的条件哪里找,你就是作......”